To the Moon

扑面而来的是盛夏之夜。

战场上的运输车辆车轮碾压砂石地面,像天边隐隐的雷鸣,混合着远道而来的风声,让人觉得世界无限广大。真嗣从教学楼里最后一个走出来,苍白的日光灯依然照射着被中央空调调剂出的冷空气,他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次,把书包甩到肩上,举步走进夜色。就如同一枚苹果被扔进洪流中,温热的气流顿时包裹了他的周身,蝉鸣像被溅起的水花一样四下响了起来。

蝉是一种有意思的虫子,挑最热的时候叫得最起劲。真嗣在寂静的小路上走着,昏黄的路灯十几步一盏,脚步声所到之处虫声就低伏下去,走出不远后又在他身后复活,叫得更欢畅。不远处是包围着第三新东京市的丘陵,更远处便是对雷天使的战场,它已经来了,从水上来。像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无言地悬浮在空中,一艘华丽的船停泊于狭小的港湾,清澈的湖水忠实地倒映出它的影子。在炎热的夜晚,十一盏明亮的射灯打在它身上,折射出璀璨的光华,整个芦之湖亮如白昼。真嗣站着看了它一会,蝉鸣潮水一样涌上他的耳畔。

背后的教学楼门廊上唯一一盏灯无声无息地熄灭了。路灯也顿时一齐断电,乌黑的柏油路面褪去灯下惨白的外衣,重新变得乌黑;远方居民区万家灯火就像骨牌一样依序、果断地暗下去。如果此时在高空中俯瞰,能看到沿海一带诸多明亮的城市三百六十五天彻夜不息的灯光在数秒内全数熄灭,一点不剩,现代社会被抽去了电力编织的肌肉只留下黝黑的骨骼,这景象过去不曾出现,未来也不会再有。在这个仿佛由神明主宰的时刻里,温暖的电光步步退却,黑暗像涟漪神话般扩散,最终在第三新东京市的芦之湖二子山收束成一个明亮的点,整个日本岛就好像回到了一百五十年前,一个普通而澄明的子夜。

真嗣遥遥望着,看到初号机暗紫色的身影在山的背后,在漫天星光中直起腰来。

这是他对EVA的第一次直接印象。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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